前不久,知名科普博主李子李子短信在微博上分享了一个故事:
(截图自李子李子短信的微博)
这位伊朗小哥三年没有回过家,而他的哥哥已经六年没有见过妈妈。他和哥哥正是在位于华盛顿州北部的美加边境线上的和平拱门公园(Peace Arch Park)和妈妈见了面。
2017年1月,特朗普签署了一份名为“阻止外国恐怖分子进入美国的国家保护计划”的行政命令,禁止包括伊朗在内的7个国家的公民入境美国。
尽管该禁令后期进行了调整,伊朗留学生在审查通过后可进入美国,但所获得的签证仅允许单次进入(Single Entry),而一般的伊朗人几乎不可能获得美国签证。
正因如此,伊朗留学生想要与家长团聚,美国国境线上的灰色地带是唯一的可能性。
除了和平拱门公园,路透社还曾报道过另一处伊朗家庭的团聚地——Haskell Free Library and Opera House(以下简称Haskell图书馆)。对于生活在美国东部的伊朗人来说,前往Haskell图书馆比去西海岸的和平拱门公园带给他们的负担要小得多。
(Haskell图书馆所在地,图:Google Map)
(Haskell图书馆外观,图:Thomsonmg2000)
Haskell图书馆位于美国佛蒙特州和加拿大魁北克州交界处,图书馆内甚至标有美国和加拿大的国境线。Haskell图书馆在美国侧和加拿大侧都设有停车场,中间由一列花盆分隔开,但图书馆唯一的入口位于美国境内。
(Haskell图书馆内部,黑线即为国境线)
一般人可以直接穿越这十几米的美国土地进入图书馆而不用专门办理美国入境手续。这是100多年前建立时即享有的特权。在德比线镇的其他地方进入美国则必须经过美国入境口岸手续。由于位置特殊,Haskell图书馆同时受美国边境巡逻队和加拿大皇家骑警监管。
(德比线镇国境线的提示,图:荟有猫)
和其他伊朗留学生一样,正在纽约城市大学攻读环境工程博士学位的Shirin Estahbanati只有美国单次签证,这意味着她一旦离开美国,很可能无法再回来。而她的父母作为伊朗人,无法获得美国签证。于是,Haskell图书馆成了他们的目的地。
2018年8月中,Shirin从纽约开车6小时前往佛蒙特州北部的德比线镇,为了三年来与父母的首次会面。
Shirin与家人约定了9点见面,她把车停在位于美国境内的停车场,带着兴奋与不安进入了Haskell图书馆。然而,比约定时间晚了两小时,她仍然没有见到家人的身影,她的父母被GPS导航带到了美国入境口岸,又因为没有美国签证,被扣留了2个小时接受询问才被释放,然后他们才终于来到Haskell图书馆。
然而,附近的施工导致当天图书馆停水而临时关闭。尽管获得了图书馆工作人员的书面许可,允许Shirin在图书馆外的场地上与家人相聚,但边境巡逻队的队员却禁止他们在那里会面。在Shirin的一再央求下,边境巡逻队队员允许他们在图书馆外团聚20分钟,并最终通融至几小时。
Shirin事后回忆说,当与家人紧紧相拥时,她希望时间就此停止。
(在Haskell图书馆相聚的伊朗家庭,图:荟有猫)
Mahsa Izadmehr也是一位伊朗留学生,在伊利诺伊大学芝加哥分校攻读工程博士学位。2018年9月,他和生活在瑞士的妹妹相约在Haskell图书馆碰面,而在此之前他已经有七年不曾见过妹妹了。
但当他们来到图书馆外,被一列花盆分隔两国时,边境巡逻队的队员迅速从附近的一辆车上下来告知他们这里已经关了一个月了,不允许任何人在这里会面。
(标记着国境线的花盆)
Mahsa请求对方至少允许自己拥抱一下妹妹,巡逻队队员同意了,但禁止他们互换礼物——衣服、瑞士巧克力和一块手表。
最终,图书馆的工作人员主动提出带他们游览图书馆,Mahsa的妹妹才得以和哥哥一起进入图书馆。但Mahsa之后看到图书馆工作人员因此事受到了巡逻员的训斥。
不少伊朗家庭通过口耳相传和社交媒体的发帖知道了Haskell图书馆,然后付出高昂的旅费,提心吊胆地来到这个灰色地带,以获得几小时和亲人团聚的机会。
和Shirin同一天前往Haskell图书馆与家人团聚的伊朗人Sina Dadsetan估算,为了两天的会面,他的家人支付了超过1600美元(约合人民币11300元),而这还没算上父母从伊朗到加拿大的机票。
尽管一些伊朗人表示这样的相聚并未受到过任何阻碍,但也有人反映曾被美国边境局官员扣留,或禁止进入图书馆,或被要求将会面控制在几分钟。
Haskell图书馆并不希望接受更多的报道,导致吸引更多的伊朗家庭前来,从而带来更多的外界压力。图书馆工作人员表示,美国和加拿大官员都曾因这些团聚威胁要关停图书馆。
对于此事,美国边境局拒绝了路透社的采访。而加拿大皇家骑警发言人则否认了这一说法,表示他们不会威胁图书馆,也只有在需要时才会出现在图书馆。
正如李子李子短信在微博里写道:
作为留学生,包括我自己,常常以走出国门的世界公民自居;然后只有在面对签证问题的时候,才会感受到国界的真实存在;那些原本遥远的政治,也时不时地会来卡自己的喉咙,扔到长长的等待队列里。
当签证被 check 或者入境小黑屋,于我们而言只是烦恼的倒霉事儿;然而我们也无法切身理解,国家间的隔阂与冲突,对于伊朗人来说又意味什么。
视频里,一位伊朗妈妈站在Haskell图书馆内的黑色国境线上,国境线两侧分别站着她的两个儿子,母亲拉起两个儿子的手,对着相机镜头露出幸福的表情。
Haskell图书馆的阅览室里一切照旧,当地的美国人或者加拿大人带着孩子来借阅图书、DVD,浏览书架上的书目。而角落里,伊朗家庭沉默着交谈着,演绎着潸然泪下的团聚与离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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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Hu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