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捍卫法语的纯正性与神圣性，法国1994年出台《法语使用法令》，并于当年8月4日正式实施。该法案规定，法国公民在日常公共与私人生活中必须使用法语，禁用外来语尤其是英语，只能使用规范化后的法语替代词。此外，在学校，教学用语必须为法语。触犯者，自然人受罚5000法郎，法人受罚25000法郎，该法案遂被谑称为“语言警察”。虽然这项法案之后因部分违宪而得以修正，但对法语的严防死守已然令人刻骨铭心。而在近年内新修改后的移民法中，也加入了一条，就是凡是申请加入法国国籍的人，一定要会说法语。”

　　以上是1994年法国出台的捍卫法语的法案。这同时也是今天的影片中移民二代女学生娜维尔拿着枪怒斥的那项法案。这看起来似乎是个严肃的话题，而我除了看片过程中的凝神与结束后的长叹，似乎也找不到更多合适的词语去表达对这个多元化多人种的移民国家的看法。今天介绍的这部影片，中文译名挺清新脱俗的——《裙角飞扬的日子》(《La journée de la jupe》)。片中涉及到很多关键词：移民二代，种族歧视，公立学校，宗教影响，女权抗争等，然而我无法把它们都一一剖析，影片也一样没办法面面俱到。于是我们对它(本片)的赏析只能浅谈即止，却无法感同身受，大概这也是对片中人物们感到的叹息的一种方式吧。如此委婉。以下是通过倒叙的方式将故事碎片化整理，就好比破镜难圆一样，分崩离析的群体文化矛盾，永远含着显而易见的裂缝。

　　墓园里，不同肤色人种的人们聚集在一起，低头沉默，有的人献花，有的人哭泣，有的人相拥惋惜。新挖的那块墓地，周围冷清破旧，天公也不作美，满是一片乌云，整个画面的气氛是凝重的。最后的画面是四人站成一排，在看似崭新却毫无生命的那堆泥土旁，四双腿好像在为地下的那位围成一道护栏，保护这具殉道之体不再被破坏，维护移民们泣血的尊严不再被侵犯。

　　学校办公室里，警察和教育部长来回踱步，正在商量Madame Bergerac所提出的要求——“Je veux que dans les deux heures le ministre d’éducation ait annoncé à la télé que le gouvernement instaure un jour de la jupe une fois par an dans les collèges.” 拿着枪的她有了武器作语言的挡箭牌，当然话语权最高，她希望能在所有学校，不论种族不论宗教，能设立专门穿裙子的一天(法语中的“jupe”这个词有短裙的意思)，让女生们都能无拘无束地穿裙子来上课——不必担心课间被居心不良的男同学拉进小黑屋逐个侵犯，不必担心因触犯宗教规定而受到严惩，更不必担心各位看客圣母们会给她们贴上“处女”或“妓女”的可恶标签。可是女老师的“硬性”要求让一身得体西装的女部长不高兴了——“我们为女权奋斗那么多年才穿上裤子，现今难道要倒退回裙角飞扬的时代?”我们这里不深论女权，更不讨论她们孰是孰非，总之两位的坚持最终被只穿着内裤进班沟通的警察妥协了。

　　枪又回到了女老师手上，也许这是她唯一能赢得尊重的方式了。真是可悲又可恨。娜维尔拿着黑人学生穆斯的手机在台上坐了下来，底下是低头不语的学生，一旁的Madame Bergerac还在和电话那头的警察沟通。突然娜维尔的表情凝重了，带着一份不知所措和紧张，因为她看到穆斯的手机里那个令人心头震痛的视频：几个男生轮流侵犯一个胖女生。不用想也知道，班里的胖女生，就是那位表面上霸道内心脆弱的法丽达。娜维尔走进法丽达，对方却有意无意地让她别靠近，最后女生们眼神的意会以及濒临崩溃边缘的娜维尔终于忍不住与法丽达抱头痛哭。也许是因为身处有色胖妹歧视的阴影下，法丽达并不想揭开这层伤疤，她把娜维尔推开，继续低头不语，而不远处的侵犯者穆斯，依旧是一副毫无悔意无关己事的嘴脸。Madame Bergerac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却疼在心上。这感觉就好像是，在心上用力地开了一枪。

　　依旧是那个教室，现在已经满是紧张的气氛。枪在老师手里，平常嘲笑她穿裙子以及抑郁吃药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的学生们，都战栗得不敢作声。穆斯是个黑人，同样也是移民二代，但在这个班级里却无恶不作无人敢不从。慌乱之下Madame Bergerac不小心打中了他的大腿，现在坐在椅子上也是一动不动。女老师还在一字一句教育她的学生们，这时穆斯靠着椅子像是晕厥了一样。心系学生的Sonia赶忙跑向他，没想到品行不改的穆斯演得一出好戏，把吓坏了的老师按倒在地，开始暴打。此刻的“主导者”——枪已经滑向地板，被某个学生抓走，因为她知道，拿到了枪就等于拿到了主导权。在这个种族多元文化相交的学校，似乎除了通过欺凌来“捍卫”自己的尊严，并没有什么更好的方式让这些移民二代觉得自己是被在乎被保护的了。

　　知道戏剧教室里发生的事之后，学校校长，西语老师以及Sonia Bergerac的一位交情较深的老师都赶到了办公室。她一下子成了众矢之的，大家谈及她的宗教——她是个穆斯林，仅管规定最好不好穿裙子来上课，而且被警告多次了，她依旧每天穿着裙子无拘无束(穆斯林女子一般不能穿裙子，特别是非长裙，这样会被认为是妓女)，她的性格——神神叨叨，可能有心理疾病，每天要吃抗抑郁的药物才能稳定下来。一时间学校也因这个事件突然炸开了锅，警方和教育部长以及校长聚集在一起，各位平常和这位怪异女老师不太熟的同事也都发表了言论。好似这件事像是个导火索，把所有矛盾都炸开了。校外同样也是不同人种聚集着，护栏外有中国人，阿拉伯人，黑人，穆斯林，声讨着法国原住民对移民做出的各种不当举动。

　　上课铃还没敲响，一大推学生就围着Madame Bergerac要进教室。这节课是法国戏剧课，Sonia Bergerac是他们的法语老师。但说是老师，实则是被学生们嘲笑的对象。在大家的推挤中教室门开了。学生的玩笑中，有的十分难听，有的从肢体上就开始冒犯，那一刻在人潮中的Sonia像是正在被洪流冲走的枯木一般，孤单无助，毫无尊严可言。即使是这样也得上课，可学生们叽喳碎语与时不时大声呼喊不尊重老师的各种行为让Sonia急上心头又无能为力。班里的所有学生都是移民二代，不同文化宗教的交融也可以解释这个班级的躁动与任性了。娜维尔是白人女生，自傲却也是仗义;穆斯是黑人，霸道野蛮粗暴;法丽达是个胖女生，蛮横任性又自卑;梅缪是个阿拉伯人，性格和穆斯比较像但没那么强势。而Sonia Bergerac，怎么说她呢，自我感觉是个独立心软的知识分子。课堂由普通的戏剧课转为一场殉道者的独角戏(在我看来，Sonia无论是肢体上还是精神上，都是整部片子的主导者)是起因于一把枪。

　　影片就在我开头第三段所说的墓园中结束了。法国是个具有包容性的美丽大都会， 作为移民大国，各种不同文化的交融并收，也是其一大特色之一。这部影片有点像是一出荒诞剧，将移民，种族，宗教，贫富，女权放在一起难免顾此失彼。那些贫穷的移民二代想要改变移民身份而做出“坏学生”的姿态都是保护自己不被外界二次伤害的保护壳，Madame Bergerac想要通过一把枪来教育他们所付出的代价，更是巨大而悲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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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杨帆）